世界论坛网 > 史海钩沉 > 正文
明朝费拉给暴政洗地 让李朝奇惨无比
wforum.com  2025-08-14 13:40  文史宴

明朝费拉为暴政洗地

游览乌石山之后,福州连续三日大雨,鲁认闷坐无事,便总去谢兆申秀才的房中闲聊,不经意间问起了明朝的税法。

谢兆申也不拿他当外人,当下提笔答复:“中国自古税法多变,至唐代用租、庸、调三法,大抵沿袭至今。所谓租,即是田税;庸,指百姓代替徭役的身税;调,指男丁按当地土产所缴杂物。而所谓的税并非单指田税,凡市井上鱼盐丝棉宰牲等都要交税,商贾车船贸易流通也要课税,可以说随处随税,各有规程。”

鲁认问:“官人和秀才也要一体缴纳庸、调二税么?”谢兆申答:“当朝官员和我们这样有功名的秀才不需纳庸税,另外军户和僧道之流也依例免征。其余民户即便一家有十人,除老弱外每年各收一钱五分银子。调税同样按丁口征收银一钱五分,即便无业闲丁也不例外。”

鲁认又问:“那么各府县的税金如何管理,又如何使用?”谢兆申答复:“所有赋税由各省的布政使司负责收管,收齐之后分为四份。一份输送两京(北京与南京)户部,充作宗庙祭祀费用和朝堂百官俸禄;一份留作各省各营各卫所驻军的饷银和食费;一份用作各路驿站里官吏差旅和赴考举人的开销;一份留作本省军门、布政使、按察使、总兵、游击、巡道、海防等衙门的公费开支、以及州、府、县大小地方官乃至胥吏、书手、门子、厨役等辈的月俸支出。”

这里笔者要提一下,这位谢兆申不但是两贤祠书院的主讲之一,而且自幼博览群书,经史子集乃至典章制度无不涉猎,日后更是成了著名的藏书家,绝非只会空谈性理的东烘先生。其人生性豁达洒落,与刚强直爽的鲁认颇对脾气,故此在交流中心无纤芥,甚至列出了自己掌握的一组全国年税数据:

盖春秋二税三千三百八万五千九百石。内:漕运米四百万石,绢二十万五千五百匹,绵花二十四万六千五百斤,绵布十三万八百匹,麻布二千七十匹,南蛮席布二千五百十六条,茱六十五斤,针八万一千缝,马草一千四百六十九万五千勾,马驴骡三十万九千匹,盐共四万六千六百石矣。

苏州每年税米二百万石。成化年间。州减其半。本朝则八十万石矣。

鲁认默默记了这组庞大的数据,第二日早饭后,又跑去谢兆申的房间,直接请教起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驻军兵力一共有多少。谢兆申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多少万,只作了如下猜想:

大概两京军,则四百卫。而一卫之军,每五百名,都数二十万。其余十三省军,则无虑五百余万众。

来自贫弱之国的鲁认暗自咋舌,心中算了一笔账:如果这五百二十万名士兵每个月按饷银一两来计算,再加上数以万计官员的月俸,简直是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他将这组庞大的数据一字不漏地写进了日记里,打算有朝一日回国呈献国王案前,好让朝鲜君臣了解到本国与天朝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中国物力殷富,通万古比來极盛矣!”

图片

笔者按,其实这组数据仅是理论上的税收,参考意义并不大。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的明朝固然因为张居正改革红利而国力提升,但此时经过万历三大征与万历疯狂的奢侈浪费,已经导致中央财政左支右绌,渐呈崩颓之势。

从技术方面看,虽经一条鞭法改革,万历朝货币税和实物税依然并存。征收货币税时,民众常因银钱比价波动、吏胥克扣等原因遭受多重盘剥;征收实物税则需通过低效的水陆途径转输各地,其间损耗巨大且成本高昂。从管理层面看,赋役和丁役分离,贪官污吏乘机上下其手,万民任其鱼肉。就这还没提万历一朝臭名昭著的矿税暴政。

至于开支方面,谢兆申列出的四种途径更像是理想国中的镜花水月。除去各级官员胥吏严重的浪费、贪腐、吃空饷不谈,所列举的支出中还漏算了有明以来日益庞大的宗室年俸。再加上宁夏、朝鲜和播州三大征的连年用兵,军费开支激增到承平时节的数倍乃至数十倍。以明朝以田税为主体的经济框架而言,财政总崩溃只在下一个瞬间。

或许谢兆申并无心故意夸大国力来向藩邦友人夸耀,但以上种种一切的弊病,都让他提供的纸面数据有如冬日祭灶的福橘,看起来表皮鲜亮,实则内部早已朽烂成空。

李氏朝鲜的假道学跟中国区别不大

六月十九日,天气转晴。鲁认一早起来遛弯,发现倪、谢等几位秀才都在院中各自整理衣冠,口中道:“我们这就去。”于是凑上去问:“各位如此这般,要到哪里去?”谢兆申答道:“西门外有一个友人,本月初五遭遇亲丧。近来我等因为课业所累未曾去慰问,今日晴好,正要上门吊丧。”

鲁认一听吊丧二字,正好撞上自己的舒适区,赶紧请求:“我想观摩一下天朝的儒家丧礼,能否带挈我一起去吊丧?”谢兆申道:“跟我们去看看也无妨。”于是一同去。

就这样,鲁认跟着秀才们来到西门外的丧家,只见丧家孝子身穿齐衰、腰系首绖,手持竹杖,脚踏芒鞋,正站在丧柩前痛哭不止,心中便有几分冷笑。

原来按照儒家经典《仪礼》有关丧礼五服的规定,死者的亲儿子理应身穿最高等级的重孝“斩衰”,即衣裳断处不缉边的粗麻布丧服。而这位孝子仅服次一等的“齐衰”(上衣下裳均缉边的麻布丧服),显然大违丧礼规制。另外《仪礼》还规定,首绖乃是系在额头的麻布带,系在腰间的才称为腰绖。这位孝子却将首绖系在了腰间,显然是混淆了两种丧带。

诸位秀才来到丧柩前,齐齐列成一排相对而哭,却不下拜。鲁认又瞧在眼中,再看堂中那副丧柩,漆工倒是极为华美,但却放在北壁之下。死者家属在丧柩前面悬挂死者的大幅画像,在西壁设下红色的铭旌;东壁下铺设枕席被褥,用白纱帐四面围起。另有专人朝夕不停地清理丧柩,宛如死者生平在日。

作为丧礼权威,鲁认默默点头,看出这家在灵堂布置上完全按照朱熹《晦庵家礼》的规定。只不过铭旌上的文字写着“显考行年七十三岁李公之柩”,却与家礼大为不同,显得不伦不类。

不多时,秀才们吊丧结束,向丧家辞归。丧家孝子连忙挽留,又是端茶又是盛饭,众人也就坐下来开吃。鲁认发现丧者家属竟然也就着蔬菜一起吃,而没有表现出哀痛毁伤、不思饮食,这显然又违反了《晦庵家礼》中“啜粥三年”的规定,心下很不以为然。

图片

吊丧归来第二日,鲁认实在憋不住优越感,又来到倪士和的房中,开始吐槽昨日看到的丧礼。

昨日丧家之礼,与晦庵家礼仿佛而相异。铭旌大不同。初丧与客对饭。又大违礼矣。

倪士和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性格,答道:“《晦庵家礼》在长江以南或有完全采用,或有部分采用的。江北地区已经完全不用了,这都是陆象山那帮异端乱了人心,导致世风日下。”

写到这里,笔者忍不住要吐槽一下。鲁认自从渡海来到明朝,可能是被福建诸城的繁华所震慑,心中不免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自卑感。这就导致他在某些交流场合过于敏感,常常夸大朝鲜的“文献礼制”,用以平衡自己受创的民族自尊心,其中优越感最强的就是对丧礼的遵守。

从《锦溪日记》看,他曾多次强调朝鲜严守《晦庵家礼》中的规定。从登陆中国起,他就长期穿着孙把总相赠的丧服,经月不换,又多次在宴席上强调自己严守丧礼不听音乐、不食鱼肉,为自己打造出一副丧礼卫道士的人设。上文更是对别人家的丧礼指手画脚,大秀优越,实在有点不知轻重。

然而从他自己的日记来看,这位丧礼卫道士其实也没有严守《晦庵家礼》。首先,他是死了父母和全家的超级重孝之身,无论按哪个国家的风俗来说都不宜登门吊丧。其次,他虽然在宴席上坚持不用鱼肉荤腥,但出席宴会本身就已经严重违反丧礼惯例。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的日记中多次提到“沽酒痛饮”、“沽酒自慰”、“共酌大醉”、“大醉忘形”、“醉不能食”,有些地方还欲盖弥彰地用“秋露一壶”来打哑谜,很显然只戒鱼肉而不忌饮酒,而他所引用的朝鲜丧礼中,却分明写着“虽奴贱之人。父母之丧非独不用酒肉”,白纸黑字,啪啪打脸。就这样还能觍着脸大秀道德君子的优越感,令人不禁齿冷三日。

亘古以来,自我标榜理学家的群体多出伪君子,尤其以朝鲜李氏王朝为甚,从鲁认的这些言行可见一斑。鲁先生的气节与胆勇诚然无可指摘,才气也颇为可取,笔者无意在此将其全盘否定,只不过想客观地指出一些他的缺陷,为读者更完整地呈现出一位有血有肉的历史人物。

丧礼事件往后的几日,鲁认闲来无事,受邀前往秀才黄虑阳、洪汝讷等人的府邸作客,不免信步闲庭、赏玩书画、飞觞拈韵,题写了八首咏景绝句。

翌日,洪汝讷将鲁认的新作拿回书院展示,诸位秀才无不赞叹:“足下如果留在书院和我们一起做科举事业,就凭足下的才气,区区文章七篇(八股文)必能出类拔萃,登坛折桂如探囊取物。”鲁认笑道:“我乃万死俘余之人,岂能冒渎天朝的科举。”

图片

《锦溪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至今没有人考证出是鲁认后续日记失传了,还是他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原因决定搁笔。总之全文停止在万历二十七年的六月二十七日。

以上就是他自己所记录的从被俘日本到被救渡海、再到游历福建的全过程,共128天。或许因为其以一介俘虏有幸得渡中华,文中在福建的两个多月记载巨细无遗,收录了不少宏大历史叙事中所不曾见的珍贵历史细节。

尤其是鲁认以一名朝鲜人的视角对晚明福建一省的制度、民俗、学术、风物以及禽兽花果,都进行了一番白描式的记录。从中国人的角度反向阅读,实可谓妙趣横生。

0%(0)
全部评论
暂无评论
当前新闻共有0条评论微信扫一扫
分享朋友圈
48小时新闻:
黄岩岛填岛效果图
首次曝光!中国展示缴获印度英萨斯步枪
3点疑问,比中国海警撞船本身更重要
10万艘渔船驶向南海之际 马科斯又有大动作
霹雳-17空空导弹 已成建制装备“三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