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9日,日本驻联合国代表向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发出照会,指责中国在南海破坏《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日本在照会中指责中国“限制南海地区的自由航行和空中飞行”。
1月22日,全国人大常委会表决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海警法》,日媒又意外对此极其关注,纷纷炒作该法“允许中国海警使用武器”。
长期来,日本安全上依赖美国,经济上拥抱中国,所言所行,投机色彩渐浓。在美国总统权力交接之际,日本再次在海洋问题上极力博取关注,有怎样的动机?
对此,观察者网专访察哈尔学会研究员、辽宁大学日本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陈洋。
以下是采访内容:
观察者网:1月19日,日本驻联合国代表向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发出照会,指责中国在南海破坏《联合国海洋法公约》,“限制南海地区的自由航行和空中飞行”,在川普与拜登权力交接之际,日本突然采取这样的动作,有何动机?
陈洋:在采取“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奥巴马政府时期,拜登任副总统,当时,日本就作为美国的“马前卒”积极干预、搅局南海事务。如今,拜登政府成立,日本各界普遍预计,会在很大程度上延续奥巴马政府时期的外交政策。
去年,在与日本首相菅义伟通话时,拜登就表示钓鱼岛“适用于《日美安保条约》”,这份“口头承诺”在一定程度上给予日本继续干预、搅局南海事务的底气,日本选择在拜登政府成立前夕,进行这样的表达,也可以理解为向其“表忠心”。
观察者网:《日经新闻网》日前刊登的一篇文章认为,拜登在担任副总统期间曾经在南海问题上“犯下错误”,未能阻止中国在南海的强硬造岛活动,如今拜登上台后,其主要政策承诺清单集中在国内事务上,日本是否会担忧美国对亚洲没有足够的关注,而期望引起美国或整个西方的重视?
陈洋:不得不说,日本方面现在确实有这样的担忧,即拜登政府有可能会降低对亚太事务的关注。
目前,美国国内疫情状况依旧较为严峻,且美国经济形势依旧低迷,对于新任美国总统拜登来说,他的首要任务显然是遏制疫情、重启经济,以及弥合分裂的美国社会。预计至少在今年年内,拜登政府的施政重心主要还是在内政事务,而非外交事务上。
相信日本方面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从去年11月菅义伟与拜登,到1月21日日本国家安全保障局局长北村滋与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再到1月24日日本防卫大臣岸信夫与美国新任防长奥斯汀的总共三次通话,不是提到钓鱼岛问题,就是提到“自由开放的印度洋—太平洋”构想,其目的就是通过这些议题来将美国“拉住”,防止美国在亚太事务上“漂流”。
当然,拜登政府也确实给予了日本一些承诺,如钓鱼岛“适用于《日美安保条约》第5条”,继续推进“印太战略”等。但鉴于美国时下国内事务较为混杂,拜登政府的这些承诺,更多是务虚,而非务实。
相信今后一段时期内,日本还会继续拿钓鱼岛、东海、南海等问题说事儿,在强化日美同盟关系的同时,也以此拉住美国,防止拜登政府对亚太事务的“忽视”。
观察者网:中国《海警法》22日获得通过,日本媒体关注“允许使用武器”,这部中国的国内法为何会在日本引起一些反响?与历史和当前的局势有没有联系?您对局势的未来发展有何判断?
陈洋:说实话,日本媒体对于中国《海警法》的高关注度还是挺让我意外的。这两天,我注意到日本各大主流媒体都进行了报道与评论,这样一部中国国内法能引起日本的高度关注,还是比较少见的。
我注意到,日媒在报道《海警法》的时候,往往将该法与钓鱼岛联系在一起,认为该法生效后,中国将强化对钓鱼岛的巡航,日本方面今后可能更加难以应对。
然而,日本方面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钓鱼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固有领土,中国船只对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的巡航完全是合理合法的。
同时,中国海警是国家重要的行政执法力量,制定中国《海警法》目的是要明确海警机构的职能定位、权限措施和保障监督,确保海警维权执法、对外合作有法可依,有助于中国海警更好地履行自身的职责和国际条约项下的义务,维护海上良好的秩序。除非日本方面有意想要挑起纷争,否则完全没有必要对中国的《海警法》过于担忧。
当然,由于日本政府一直妄称拥有钓鱼岛“主权”,再加上时下日本媒体对《海警法》的渲染炒作,预计今后日本政府会强化海上巡视力量。
因为日本目前在领海范围内活动,负责海上人员、财产等安全,以及监视不法船只的是海上保安厅,它是隶属于日本国土交通省的一个行政分支,不论在权限还是配备上都较为有限。
伴随2月1日《海警法》的实施,预计日本方面有可能会强化海上应对,特别是在钓鱼岛问题上,很有可能派遣海上自卫队、空中自卫队进行参与。如果这样的话,很有可能导致中日之间在海上的摩擦增加,进而导致擦枪走火的事情发生。因此,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加快和完善中日海空联络机制建设,避免不必要的战略误判等。
观察者网:如果事态真的往摩擦增加的方向发展,那毫无疑问是对“《美日安保条约》适用于钓鱼岛”的承诺的巨大考验。可以想见,在中国海空力量日益壮大的背景下,即使是《美日安保条约》恐怕也很难对抗中国维护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决心,那么日本目前所做的这些外交和舆论铺垫,对美国来说,是否等同于出了一道难题?
陈洋:可以说,日本目前所做的这些举措以及在国际社会中进行的舆论铺垫,实际上也是给美国,以及《日美安保条约》出了一道难题。诚然,从日美同盟关系和《日美安保条约》的角度而言,美国对日本有“保护”的义务,但如果放在中美日三边关系、美国自身利益角度的话,那么美国是不希望,或者说不大可能为钓鱼岛问题而与中国发生军事冲突。
一来,对美国来说,中美关系是最为重要的双边关系,而日本不过是美国众多盟友中的普通一员;二来,美国国内对战争的抵触厌恶情绪;三来,就是日本可能也没有那么大的分量迫使美国为之一战。因此,美国政府至今为止在钓鱼岛问题上更多的是一种口头承诺,旨在安抚日本,起到一种“威慑”作用。
然而,日本实际上也一直清楚,日美同盟不是对等关系,“美主日从”是战后日美同盟关系的主要形式。因此,我们才看到日本政府高官反复强调要深化日美同盟、要获得美国在钓鱼岛问题上承诺的同时,也开始推进一些具体的举措,如加强在钓鱼岛周边海域巡航、增加军费预算、更新武器等。这其实也是对美国的一种“绑架”,迫使美国不得不“干预”钓鱼岛问题,或在其他方向对日让步。
观察者网:这里的“其他方向”是否可能是经济方向?因为历年来,日本与中国的关系经常呈现一种“政冷经热”的状态,但美国主观上并不愿意自己的盟友在经济上被渗透。
实际上在全球新冠疫情爆发后,由于日本没有处理好疫情控制和经济活动之间的关系,经济压力很大,同时日本还有今年能否办好奥运会的问题,而中国由于经济率先恢复,很可能使日本经济实际上更加依赖中国,能否就中日经济上的双边态势谈一下你的观察和分析?
陈洋:自2020年初,新冠肺炎病毒在全球范围内大流行后,中日两国守望相助、携手合作,谱写了“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佳话。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中日之间的经贸合作并没有因疫情受阻,反而逆势上扬。据日本共同社报道,日本财务省1月21日发布的2020年贸易统计速报显示:日本去年全年的出口额为68.4万亿日元,较前一年减少11.1%。
其中,日本对美国、对欧盟的出口均有不同程度下降,而对华出口则增长2.7%,增至15.1万亿日元,中国取代美国成为日本第一大出口国。此外,日本财务省1月21日发布的2020年12月出口统计数据也显示,日本对华出口同比增加10.2%,为1.56万亿日元。
实际上,即使在去年疫情较为严峻期间,中日之间的经贸往来受到的冲击也较为有限。比如,日本财务省去年10月发布的出口统计数据显示:日本4月至9月的出口额较2019年同期减少19.2%,但对华出口同期增加3.5%。因此,不论是从2020年全年的经济数据,还是从单月的经济数据来看,日本对中国经济的依赖程度其实是在加大。当然,这其中的原因就在于中国率先取得抗疫阶段胜利、率先实现复产复工,中国经济的逐步恢复和市场需求的扩大,也就带动了日本的对华出口。
结合2020年中日经贸往来的成果,以及当下日本国内的经济形势,预计今年,日本对中国经济的依赖程度还将进一步提高。日本国内的疫情状况依旧较为严峻,尽管发布了旨在遏制疫情的“紧急事态宣言”,但目前来看,该“宣言”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东京都等地的每日新增确诊依然在增加。鉴于疫情形势,这也就意味着日本暂时还难以重启经济,复苏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由于中日经贸关系本来就较为密切,且中国还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实现疫情后经济正增长的经济体,所以对日本而言,强化中日经贸关系,是推进日本经济复苏的关键。
日本在经贸方面对中国的依赖加强且需求迫切,意味着2021年的中日关系总体上不会出现太大的波折,日本必然会积极寻求构建稳中有进的中日关系,毕竟如果把中日关系闹僵,那么日本经济想要复苏的可能性就几乎没有了。当然,作为美国的盟友,日本在南海、“自由开放的印度洋—太平洋”构想等方面肯定会有些小动作,但估计不会像澳大利亚那样偏激、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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