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市场没有飞出“黑天鹅”。在世界的聚光灯下，美联储如期降息25个基点，至此，美联储完成今年以来同时也是2008年12月以来的第三次降息。不同的是，与上一次险象环生的系列数据相比，这次数据似乎扳回一局，美国经济也好像终于有所起色。但伴随着此次降息一同而来的问题便是，三连降之后，在贸易政策不确定性未消除，全球经济放缓乃至英国“脱欧”大戏未完的基础之上，美联储还给自己留了多少余地？

　　不意外的降息

　　上次降息刚刚月余，新一次降息便已接踵而至。北京时间10月31日凌晨2点，美联储公布10月利率决议，宣布下调联邦基金利率25个基点至1.50%-1.75%。由此美联储完成利率三连降，上一次降息在北京时间9月19日凌晨，当时美联储宣布下调联邦基金利率25个基点至1.75%-2.00%。如今再度降息消息一出，美股三大股指均由跌转涨。

　　投票结果显示，10位票委中，8名票委投票支持降息25个基点，堪萨斯联储主席Esther L George和波士顿联储主席Eric S Rosengren等两人投反对票，他们在此次会议上倾向于维持联邦基金利率的目标区间维持在1.75%-2%不变。这两人也是今年之前两次降息的反对者。

　　这样的结果完全不令人意外，毕竟敏感的市场已经提前接收到了太多的信号，包括鲍威尔此前的暗示以及一系列业内的预测。CNBC曾统计称，华尔街的基金经理、经济学家和分析师中，近80％预计美联储将降息 25个基点。此外，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ME)的美联储观察模型也显示，市场预计美联储此次降息25个基点的概率为93.5%。

　　至于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依旧老调重弹。在随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鲍威尔表示，迄今为止的政策调整将为经济提供支持；继续预期经济温和增长，预计通胀率将升至2%；降息是在存在风险之际增加防范性措施……

　　不过比起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市场嗅到的一个关键的信号在于，一些“鹰派”的说法已经出现。比如鲍威尔强调，只要未来有关经济状况的信息大体上与他们的展望保持一致，那么当前的货币政策立场就很有可能仍是合适的。这意味着，三连降之后美联储可能要歇一歇了，至少年内如此。

　　按照鲍威尔的说法，过去五个月中他一直都在谈论的“周期中期”调整很可能已经结束。此外，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也在政策声明中删除了“将采取合适的行动来维持经济扩张”这一至关重要的措辞。

　　无论鲍威尔的讲话中暗藏怎样的玄机，市场已经在为降息的举动叫好了。三大股指轻微上扬，截至30日收盘，道指上涨115.27点，报27186.69点，涨幅为0.43%；标普500指数上涨9.88点，报3046.77点，涨幅为0.33%；纳指上涨27.12点，报8303.97点，涨幅为0.33%。

　　挣扎中的经济

　　“美联储选择降息，与经济数据不太理想有关，这一点是肯定的，也可以看作是一种预防性的降息——对潜在风险的预防。”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孙立鹏表示。

　　就在美联储三连降之前的几小时，美国商务部刚刚公布了美国初步的三季度成绩单，放缓是这份成绩单的主题。今年第三季度，美国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按年率计算增长1.9%，虽然超过了此前彭博调查得出的1.6%的预期值，但低于第一、二季度增速。

　　具体而言，消费支出是成绩单里为数不多的亮色。数据显示，个人消费支出在三季度的增幅为2.9%，远高于整体的GDP增速，而这一部分占美国经济总量的比例高达70%，虽然为经济增长贡献1.93个百分点，但明显低于上一季度的3.03个百分点。同时，2.9%的增幅相较于前一季度的4.6%，也已经放缓了不少。

　　至于商业投资和出口数据，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疲软。非住宅投资连续第二个季度收缩，在第二季度折合年率下降1%之后，在第三季度再次下降了3%，拖累经济增长0.40个百分点。净出口则继续成为拖累，令经济增长减少0.08个百分点；私人库存则拖累经济增长0.05个百分点。

　　相比起消费的放缓和投资者信心的减弱，制造业才是悬在美国经济头上的那把刀。29日，美国商务部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二季度美国制造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为11%，低于前一季度的11.1%，也低于2018年的11.3%，降至1947年以来最低水平。

　　70年来的最低水平不是开玩笑的。圣路易斯联邦储备银行此前发布的一项研究显示，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制造业占美国实际GDP的比重一直比较稳定，介于11.3%至13.6%之间。过去三年，虽然特朗普政府呼吁大力重振美国制造业，但制造业占美国经济的比重反而下降。

　　“特朗普政府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扰乱了企业供应链，妨碍了企业投资并导致招聘放缓。特朗普政府对主要贸易伙伴商品加征关税还导致美国制造业在今年早些时候陷入衰退。”在报道中，彭博社将制造业的持续低迷归因为特朗普的贸易政策。

　　放缓不意味着美国经济已经无可救药了。正如鲍威尔用“温和增长”来形容一样，至少在美联储的检测指标里，就业形势还算是稳中有进。素有“小非农”之称的美国ADP就业数据略有回暖，10月ADP就业人数增加12.5万人，超过预期的11万人，而前值由13.5万人下修至9.3万人。

　　三连降到头了？

　　相较于此次没有意外的三连降，在今年仅剩的一次议息会议上，美联储的动作才是市场关注的焦点。芝商所“美联储观察工具”显示，今年年12月美联储按兵不动，维持联邦基金利率为1.50%-1.75%的概率为77%，而降息25个基点的概率仅有20.8%。

　　“我个人对于12月继续降息保持谨慎，”孙立鹏对北京商报记者分析称，“其实三季度1.9%这个数据，虽然有放缓，但还算不错。10月18日公布的就业形势数据显示，美国的失业率只有3.5%，有一些州还在上涨，说明当前美国的就业形势是没有问题的，而美联储决定货币政策的重要依据之一就是就业。此外，消费数据也还算不错，美联储日前发布的褐皮书显示，家庭支出保持稳定增长，通胀情况也比较稳。”

　　孙立鹏指出，目前美国经济的主要问题在于制造业持续疲软，但也没到需要十分严峻的地步，且外部的贸易摩擦和全球贸易形势也有缓和的迹象。整体而言，美国经济远远没有到金融危机之前的紧张程度，美联储也没有必要连续降息。

　　如果经济数据是放缓中不失温和，那么债市近期的表现还算相对优秀。10年期美债收益率逐步回升、市场波动率下降，同时美股也走出新高，法国兴业银行美国利率策略主管苏巴德拉拉贾帕表示：“近几周，债券市场表现较为理想，10年期基准美债收益率稳步回升。如果美联储真想停止降息，现在可能是最合适的时机。”

　　除了美债收益率回升之外，市场分析师布莱恩·查帕塔指出，从点阵图能看出，美联储有暂停降息的想法。根据此前公布的会议纪要，美联储官员认为年内美国联邦基金利率不应低于1.5%-1.75%的区间。那么本次降息25个基点后，今年内美联储不会再有任何降息空间。还有不少美联储官员认为，一年内降息75个基点已经足以让经济稳步回升，就像上世纪90年代一样。

　　孙立鹏分析称，美联储如果连续降息的话，会有很大的压力，现在的1.50%-1.75%意味着货币政策的空间已经比较小了。而距离明年大选还有一年，这一年，特朗普要确保美国经济不出现问题，而财政的刺激空间很少了，主要就是依靠货币政策来调节，包括降息、扩表、定向削减超额储备金利率等。如果今年持续降息的话，明年上半年可降的空间就会进一步缩小，这对于选举前的特朗普来说是不太有利的。

　　此外，孙立鹏指出，在12月议息会议前，美国还有两个大的购物季，这对于消费的提振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即使到时候的四季度GDP数据还没出，但可以预测至少消费肯定是不错的，综合来看，12月继续降息的可能性不太大了。

　　当然，事无绝对，黑天鹅总是猝不及防的。今年6月的点阵图也曾预测，联邦基金利率将在今年内保持在2.25%至2.5%区间，但实际情况却是美联储“一鸽再鸽”。蒙特利尔银行资本市场提醒道，在当前的经济环境下，最大的问题是鲍威尔将难以解释清楚美联储未来的政策动向，这会给市场带来迷惑性。

　　北京商报记者 杨月涵 汤艺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