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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前门情思 2.老北京的草根文化(图) |
| 送交者: 1882 2011-05-23 16:02:51 于 [世界音乐论坛] |
http://www.youtube.com/watch?v=ZBzQvJyqS_Q http://www.youtube.com/watch?v=Mv3Xoq4Ry_4&feature=related 天桥八怪 老北京的草根文化(图)“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着名剧作家曹禺先生,用质朴的诗句描绘了老北京天桥昔日的繁华。 天 桥位于宣武区东部正阳门外,原有汉白玉石桥一座,因明清两代皇帝祭天坛时必经之路而命名天 桥。其范围包括正阳门大街,经东西珠市口而南,迄天坛坛门之西北,永定门之北地区。从雅的视角来说,按照历代的惯例,天桥应该称作朱雀桥,刘禹锡的《乌衣 巷》中的“朱雀桥边野草花”就是指这座桥;如果从俗的方面讲,它是下层社会民众消费和娱乐的地方,后来逐渐形成另有“京味”特色的天桥市场。 解放前,许多江湖艺人在天桥“撂地”。所谓“撂地”就是在地上画个白圈儿,作为演出场子,行话“画锅”。锅是做饭用的,画了锅,有了个场 子,艺人就有碗饭吃了。天桥市场的杂耍表演是一大特色,不但项目繁多,而且技艺高超。拉弓、举刀、舞叉、爬竿、耍中幡、车技、硬气功,老一代的民间技艺, 汇聚与此,应有尽有。 在老北京看来,天桥是藏污纳垢之地,妇女儿童不宜,稍正经的一些人也不往这里跑。但自解放以来,这种情况有了很大改 变,天桥镇压了一些地痞流氓和恶霸、淘汰了一些污秽,小孩和妇女也能到这里来走走了,天桥成为了看热闹、玩耍和开心智的地方。而说天桥,就不能不说说“天桥八怪”。清初,天桥地区逐渐形成了一个民间娱乐中心,这里遍佈茶馆酒肆,活跃着各种行当的民间艺人,其中不乏拥有独门 绝活者,人们遂将那些给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艺人归纳总结出来统称为“天桥八怪”。他们相貌奇特,身怀绝技,这“怪”字应理解为“怪才”或“怪杰”。至于为 什么以“八”字名之,这只是一个虚数,表示其多,不限于“八”人。 从清末到民国末期,不同的时代天桥八怪的具体含义也有所不同,前后一共出现过三代天桥八怪,最出名的,当属第一代。第一代“八大怪”,大 约出现于清代咸丰、同治、光绪三朝。他们是穷不怕、醋溺膏、韩麻子、盆秃子、田瘸子、丑孙子、鼻嗡子、常傻子,八位民间艺人。 穷不怕,原名 朱绍文,相传是相声的鼻祖。他还能以白土子面、用二指捏之,向地上撒出“一笔虎”、“一笔福”、“一笔寿”等大宇。醋溺膏,也是相声演员,长于口技,并依 此跻身八大怪之列。韩麻子,单口相声艺人,此人专以诙谐逗笑或学各种卖货声,甚有趣味。盆秃子,秃头艺人,表演民间小唱,用筷子敲瓦盆伴奏虽然简陋,却抑 扬顿挫颇为悦耳。田瘸子,早年因为练武落下残疾,在天桥表演杠上二指禅等硬功。丑孙子,相声艺人,以扮怪样闻名,他拿手的节目是演“出殡”,一个人模仿出 殡的场面。鼻嗡子,表演小曲的艺人,鼻子里插进两根竹管就能吹出曲调,腰间掛一个洋铁壶敲打出节奏,因此也被称作“敲马口铁壶的”。常傻子,表演硬气功的 艺人,招牌是掌劈鹅卵石,兼卖大力丸。 “天桥八怪”的艺术形式包括说、拉、弹、唱、武术、杂技、写字绘画等,艺术风格与造诣,只有雅俗之分,而无高下而论,异彩分呈,各逞英 雄。他们个个出类拔萃,艺术精湛高超,差不多可以说是在他们的行业中在当时达到了艺术的顶峰。天桥就是他们施展技艺的地方,也是他们出卖血汗赖以生存的地 方。他们繁荣了天桥市场,天桥市场也造就、养活了几代民间艺人。没有这些民间艺人,也就没有天桥社会的底层文化的发展历史。 1949年之 后,随着对天桥地区的整顿和改造,这里再也没有天桥八怪了,但是,“天桥八怪”雕像对面,也有了天桥杂技剧场和现如今一票难求的德云社,它们在继续着天桥 的文化。 天桥儿在北京一直是艺人的代名词,一说到天桥儿,自然就会有一幅热闹喧哗的场面出现在眼前,很多老北京的小吃也是在这里被人们所熟知,这里是北京平民游艺 场所聚集地和商品市场,天桥是许多民间艺术的发祥地,为了谋生的人们在这儿打把势卖艺,卖野药,说书唱戏,演相声……当时著名的有天桥八大怪,他们或身怀 绝技、技艺超群,或相貌奇特、言行怪异,在群众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被人们所熟知和传颂。 北京天桥的琴书表演 ![]() 1.北京天桥八大怪之赛活驴-关德俊
天桥——我童年的乐土 ·王克斌· 我生在甲申年(1944),属于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二代。提起我的童年,总是离不开天桥。每当提起天桥,又总会有一种眷恋之感 在我心中油然生起。天桥曾给过我莫大的欢欣,天桥曾开启了我对人生的情趣。当然,天桥也给了我难于割舍的土气。从中国到美国,经过多所大学的熏陶感染,我 的言谈举止居然还是同那些蹬三轮的,拉排子车的天桥众生大同小异。我从小就欣赏他们的率直与粗犷,我从小就埋下了对他们的那种素朴的情谊。 天 桥这块地方本没有桥,它只是一个大约500米见方的街区。东以前门外大街为界,北临永安路,南接北纬路(南横街)。里面纵横有几条巷子和几块用作围场的空 地。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壅塞着四,五个剧场,两个影院,还有几个唱大鼓或演皮影的茶馆。此外就是那些零罗分布的撂地摊了。不外乎说相声的,耍杂技的,摔 跤的,变戏法的,等等。除此之外,自然少不了那些饭馆和小吃店,供应着炒疙得儿,烩饼,切糕,爆肚,油茶。喝的有酸梅汤,大碗茶。 守在 街口附近,门朝南的是中华电影院,另一个是新民电影院,它在天桥的里面。门票一毛,循环场,进去以后可以接着看,不过,一天内只放一部片子。 记 得我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父亲带我去看过一个电影,米丘林。看完电影后,我的脑中总是浮现着那些果树,幻想着我将来要是能栽培出梨苹果,给大家吃,多好。 回想起来,那时,我已经初具可塑性了。还有一次是同我农村来的老叔一起去的,看的是智取华山。我和我父亲还在新民电影院还看过一个英国电影,三头凶龙。 天 桥后面有条南北畅通的商业街。其中有不少门脸,有五金杂货,还有鞋铺,等等。娱乐区集中在商业街的东侧。然而,沿商业街中段朝西北方向,有条通往永安路的 斜街,街旁也有三两个地摊。天桥这个不大的地方曾罗列着好几座剧场。天乐演京剧,万盛轩,小小,和小桃园演评剧。在天桥南侧,北纬路的路南,坐落着丹桂剧 场,专演河北梆子。在这里演出过的评剧有宝莲灯劈山救母,小女婿,艺海深仇,麻风女,柳树井,凤还巢,锔碗丁,赵连璧借粮,天河配,人面桃花,杜十娘,画 皮等。在这几个剧场演过的艺人有鸿巧兰,竹丽霞,孙少鲁,曹金福等。竹擅长苦戏,据说还是缠足。孙是位老太太,却喜欢演戴胡子的员外。那时,剧场里有卖糖 果瓜子的,卖烟卷的,还有沏茶倒水的。显然,比起今天的大剧院,秩序差多了。然而,到那里去图的是乐,乱一点又有何妨呢。由于出生太晚,我没能赶上那扔手 巾板的热烈场面,后来,还是从侯宝林大师的相声(关公战秦琼)中听说过。遗憾的是我从未听过河北梆子,其实,梆子高亢激越,也不失为珍贵剧种。 幼 年曾随大人看过多次评戏,但当年龄稍长以后,便觉得评戏里大多是男男女女搞对象的对儿戏,于是逐渐失去了兴趣,转而爱好京剧。像失空斩,群英会,整出戏里 都没有一个女的。阳刚之气稍微见短的要算周瑜了,不过他毕竟还是个千军万马的统帅。一个小男孩的排斥异性的心理,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经历了样板戏 垄断充斥的年代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了梅先生在霸王别姬里的那段西皮南梆子,雍容华贵,字字珠玑。那唱腔,那过门,娓娓动听,余音绕梁,令人顿觉清 爽。后来,又喜欢上贵妃醉酒里的那段二黄四平调,如诗如画,如梦如醉。 天乐剧场位于通向北纬路的一条小巷的东侧,是我去的次数最多的剧 院。有好几次,我同父亲一起去的。门票三毛,并不算贵。固定在天乐演出的是鸣华京剧团。鸣字取自梁益鸣,华字取自张宝华。这两位艺术家和张宝荣乃是弟兄三 人。梁专工老生,尊马派,遗憾的是未能成为马连良的入室弟子。他主演过的剧目有群英会借东风。 在群英会中,他饰鲁肃,张宝荣饰孔明,到 借东风时,他又出演孔明。这和电影群英会不大一样,其中,马连良饰孔明一竿子到底,而谭富英则饰演鲁肃。此外,还上演过四进士,铁莲花,生死牌,法门寺, 苏武牧羊,杨家将等。庆幸的是在出国前,我曾经从收音机录制过一段梁先生唱的打豆谣。身在异国,偶尔听起,倍感亲切。头几句马派味道很浓,但到后来,嗓音 略嫌纤细发闷,比不得马先生宽厚洪亮,落落大方。这也许是马派独特难学而又后继乏人的缘故吧。 武生主角张宝华演过猴戏,如闹天宫。他在 不上大轴时,也为其兄长来场帽戏,如在杀四门中演秦怀玉。团里还有个多面手,王益禄,他既可以在古城会中演关羽(红净),又可以在群英会里串周瑜(小 生),可算是团中的一块瑰宝。该团旦,净角色稍显薄弱,未见有能担纲挑梁者。旦角如张金秋,刀马旦如解丽秋,她与王森林合演过红霓关。其他的武戏还有石秀 探庄,界牌关,伐子都等。 我喜欢天乐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离家近,二是门票便宜。在大剧院里演出的固然都是名角儿,但毕竟太贵,只好望洋兴叹了。而花上两三 毛钱去趟天乐,既可过一大把戏瘾,还能学上三句两句。到了快上中学的时候,去天桥的次数就少了。天乐剧场留给我脑中的最后的印象就是除四害的时候了。那是 在1958年的夏天,全国人民总动员,不分昼夜,追杀麻雀。到了后半夜,我不知为什麽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天桥。远处传来急急风般的鼓声,颇有擂鼓抗金兵的阵 势。走到里面,才知道这鼓是由天乐的人在剧场房顶上敲的,难怪如此专业。可怜这些小小的麻雀,无处栖身,于筋疲力尽之后,一片片地坠地而亡。 比 剧场低一个层次的要数那几家曲艺馆了。不外乎西河大鼓、河南坠子、单弦等。有的还演皮影戏,或流行歌曲,我听过的歌有王大妈爱和平。这几家曲艺馆,我鲜有 光顾,知之甚微。再往下数,就是那些地摊了,玩意儿杂耍,无处不在。印象深的有顶罈子的山东许,耍大刀的刘雨林,摔跤的宝三,大变活人的辛稳立。余下的还 有杂技,戏法,京剧清唱。这些地摊都是开放式的,观众来去自由,围成一圈。练上几趟,就拿个小笸篓,转着圈要钱。多少不限。没钱的站脚助威也行。场面大的 要数飞飞飞的中幡了,四周用布帐围着,进去要买票。这个简单的原因使我从未看过里面的表演。直到21世纪,才有幸从电视剧里观赏到耍中幡的壮观场面,没想 到这一拖竟是50年。 在50年代,小学校的生活节奏比起当今的孩子们要慢了许多。一来那时的家长们大多没有望子成龙的奢望,孩子大了, 能耍门手艺,养家糊口,便是修成正果了。而那时的老师们哪,虽然也兢兢业业,但没有把学生输送到重点中学的指标,作业留得很少。孩子们的肩上几乎没有压 力,放学会家,写写画画,有20分钟的时间,就可交差打发了。那些天真而土气的孩子们,竟然不知晓什麽清华、北大,更无论哈佛、剑桥。然而,倒也落得个轻 松愉快,不亦乐乎。我家离天桥只有三站地远,于是,凭借着这天时与地利,我便成了天桥的常客。小小的天桥,密密麻麻遍布着有1,20个景点。常常是人山人 海,熙熙攘攘,像赶庙会一样。这里的大部分玩意儿虽然不免低俗,难登大雅之堂,但对那些劳苦一天而又囊中羞涩的老少爷们儿来说,却也算得上花团锦簇,一片 乐土了。 山东许个头儿不高,面色黝黑。身旁放着几个大小不同的罈子。表演时,两腿分开略微前屈,右手抓着罈子边缘,身子略往前躬。上下 提拉几次,然后向上一抛,仰着脸,伸开双臂,让坛子轻轻落到前额偏上的头顶。每次开场之前,他都用粉笔在地上竖着写几个字,‘山东出水牛’。不过,每个字 都没有中间的一竖。把这缺竖的五个字写完后,他又把笔放回到‘山’字儿的中间,划上长长的一竖直贯牛字。当我学了点粒子物理知识,回过头来再想他这一大竖 时,颇有敬慕之感。我估摸着山东许大概没受过高等教育,但他那时已经自发地建立了对称性的概念,尽管这轴对称因为牛字上的一撇而失于完备。汉语的字形多以 带偏旁为特征,左右对称的不多,山东许能把这几个字拼在一块儿,并且还能有个完整的意思,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辛稳立当时约在50上下, 他的场地上摆着几个大木箱子,用来大变活人。他上来先吹上一通,如何把他的家人变过来,再变过去。作为一个小朋友,对他的艺技,十分好奇,总想亲眼看他变 上一回,但从未如愿。好不容易碰到一次机会,他要请几个观众钻进箱子里面,把人变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如何能错过,便自告奋勇,钻到箱子里面,心里琢 磨着会被变到一个什麽地方呢。在黑箱子里,只听见他拿根棍子,用力地敲打着箱子,震耳欲聋。至于他说些什麽,则全无所知。过了10几分钟,他把箱子打开, 于是活人又被‘变’出来了。从那以后,每当有人提及‘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时,我都会深有感触,毕竟有切身体验。 变戏法的摊子十分简 陋。表演者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地上铺着一块蓝布。蓝布上放着几个小碗和小红珠子,外加一块方巾,这便是道具。只见他一会儿把小球挟在手中,一会儿又把小球 放到碗下,变来变去,让观众猜不出小球到底在哪里。和今日中国杂技团的节目相比,用眼下时尚的语言来说,这可称作是小儿科了。在杂技摊,表演的人要多一 些。在柔术节目里,一个小姑娘,头向后背弯曲,双膝跪地,让头从双腿中间钻过。表演平衡的略分双腿,站在一块木板之上,木板下面有一根园木,可以左右滚 动。再有就是手握几根1米见长的枝条,上端各顶着一个盘子,表演者的技巧在于让这些盘子不停地旋转而不使之脱落。余者还有车技,不过限于场地,表演人数不 多,谈不上壮观。 说到跤场,离不开宝三。他有50左右,个儿不高,身材敦实,咸默寡言,颇有长着风度。他是班主,很少表演,但他总披件 褡裢。据说。他是从关外来的,和我的一位郭姓同学是亲戚。宝三的一个得力助手叫满宝珍,大概是满族人。他虽然身材消瘦,但精神抖擞,刚健有力。有时会摔上 几跤。下边有几个小徒弟,均在20岁以下,大部分时间都是由他们表演的,一次约在10分钟左右。两个人先绕着场子连跳带走地绕上几圈,双臂成弧形张开,上 下甩动,双脚依次前踢,同时身子左右摆动,就像陈佩斯在胡椒面小品里比划的那样。然后,两个人躬着身子,相互抓到一起。招数有泼脚,背胯等。跤场的观众比 较多,赏钱的也不少,时常还有人叫好助威。 有一次,我见到曲艺三团的双簧表演家孙宝才,穿戴齐整,也来看跤,出手的是一元纸币,颇为慷慨大方。这大概是当 时艺人之间的一种相互同情与支持吧,毕竟同在江湖上走动嘛。有时,为了活跃场面,他们也开些玩笑。比如说,又一次,甲不小心碰了乙的胳膊肘,乙抗议着说, 你抠了我的麻筋了,甲便回道,你妈还有‘筋儿’哪,于是,观众哄然一笑。依今天的准则,有些玩笑是应当注上‘儿童不宜’。一个孩子偶尔听上几次,亦未必就 会误入歧途,玩笑终归还是玩笑嘛。如同偶尔吃上粒不好的花生米,不一定就会得上癌症一样。 对我印象最深的还得说是小傻子的京剧清唱 了。当时,天桥后街也有个京剧摊,一个唱花脸的男子和几个女艺人。他们通常说得多唱的少,我很少去光顾。而小傻子的地摊则是实打实地一段接一段地唱下去, 美不胜收。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剧组。小傻子比我大上几岁,虎头虎脑,面色白皙,以唱老生为主。他姐姐唱老旦。他父亲戴个深度黑框的眼镜,手里拿把被松 香烟熏得黑糊糊的京胡,除了担负着伴奏的职责外,嘴里还不时叫着锣鼓点,间或,还要拉上一段牌子谱,象小开门,夜深沉节节高。他母亲也不闲着,前后左右不 停地张罗,有时也凑上几口。 小傻子唱过的戏有甘露寺,借东风,捉放曹,文昭关,辕门斩子,逍遥津等。他姐唱过的有打龙袍,钓金龟。小傻子拿手的唱段,要算 高派的逍遥津了。他双眉紧锁,目带伤悲。从二黄导板,转回龙腔,原板,到慢三眼,接连用十几个排比句‘欺寡人好一似’,哭诉着大政治家与大文学家曹孟德欺 君罔上的罪状。把汉献帝丧失祖业的沉痛与哀伤倾吐得淋漓尽致,催人泪下。有时为了不冷场,一家人开个不分长幼的玩笑。从那时起,我知道了上场不分大小的原 则。后来,条件好转,又请了个老者加上京二胡伴奏。观看小傻子演出毕竟比去天乐剧场便宜。有钱时扔个5分,没钱时也不必脸红。 在某种意义上,小傻子是我的 老师。我要学那一段戏,先到新华书店买个剧本,那时候,书都很便宜。事先背好唱词,然后再到小傻子的摊上去学曲谱。有时也从收音机里去学。如此居然学会了 借东风,空城计等唱段。遗憾的是那会儿不大时兴求名人签字,竟然连我师傅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都不知道,每每提及,又只能以乳名相称,按儒家法规,真是有失体 统。小傻子当时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小小年纪,就能登台演出,独当一面,挣钱养家。我要有他那两下子,该多好,我爸爸每天都可以喝上二两酒,就上一碟开花豆 了。 后来,我几次要去报考戏曲学校,我爸爸就是不同意,怕坏了祖坟的风水。于万般无奈之后,只好自叹与梨园界无缘了。不知为什麽,小傻子后来又反串黑头, 加之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嗓子逐渐哑了起来。回想起来,我当时能够无忧无虑地到学校去读书,甚至在后来有机会去接受高等教育,比小傻子要幸福多了。而他哪, 却失去了应有的欢乐童年和求学上进的时机,恐怕他后来连戏也未必能唱得成。因此,我又为他感到莫大的惋惜。 再有个值得一提的一景就是那 拉洋片的了。拉洋片有点像今天的幻灯片。只不过他把影像用分光的办法投射到多个镜头上,可供数人同时观赏。从目镜中看到的图片是经过放大的。拉洋片的人一 边拉着一个连锣带鼓的响器,一边唱着图片的内容。‘在巴里头再看哪呀,又一片哪‘。看一回5分钱,几分钟就看完了。内容有吴三桂领清兵入关,八国联军进北 京等。后来,有个拉洋片的小贩叫票马,在这以前,他是背个口袋走街串巷换有缺损的纸币的。大概此人姓马,以此得了个票马的称号。 在天桥北侧,永安路旁,有 不少卦摊。有一次,我拿着5分钱,向一个30多岁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去求上一卦。不料他没收我这5分,只对我说回去好好念书就行了。如今,回想起来,他至少 不是个欺骗小孩的人。况且,好好读书毕竟成了我后来赖以生存的根本。 ![]() 天桥之所以能跨越解放前后经久不衰,是因为有着几个特殊的原因。一 者因其地缘,天桥东西地处宣武与崇文区之间,南北则位于前门以外,永定门以内。附近以体力劳动者居多。来来往往,颇为方便。二因收费多少不限,或者门票低 廉。穷人看得起。其三,演员与观众保持着零距离,气氛生动活泼。有时,观众还可直接参与互动。其四,节目通俗易懂,用不着去管它什麽咏叹调还是协奏曲;也 犯不上去区分大巴松与英国管。胡琴一拉,嘴一张,这玩意儿就来了。第五则是有文有武,有说有唱,种类丰富,花样百出,男女兼顾,老少咸宜。在某种意义上, 天桥曾经是北京的一块宝地,这块宝地全国少有,世界难寻。它曾经每天为上万的大众提供了休闲娱乐的场所,反过来又养活了一大帮民间艺术家,使其得以代代相 传,后继有人。 天桥,你曾经辉煌过,你曾经荣耀过,你在北京的历史上留下了绚丽的一页。50年后,今非昔比。如今,电视普及,网站林 立,多媒体已进入千家万户,生活条件提高百倍。大人们可以花上千元去听帕瓦洛蒂的意大利歌剧;花百十块钱买张光碟,就可在卧室里欣赏明伶大腕的表演音像。 他们又怎麽还会翘起脚跟,伸着脖子去听小傻子的清唱呢。至于今天的那些聪明伶俐的孩子们,7,8岁就会弹钢琴,跳探戈,打高尔夫,做时装秀,十几岁就会被 送往加拿大去深造。天桥的那些土艺术家们纵然能练就三头六臂的功夫,穿越时间隧道,使出浑身解数,恐怕也无法吸引他们回首片刻了。时过境迁。我为我童年的 欢乐感到满足,也为今天的孩子们的幸福感到骄傲。让我们一代一代驱动着那不断提速的历史车轮,跨入更加辉煌的时代,奔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正 是: 地摊围场空悠悠, 月异日新几度秋。 天桥弟子今何在, 鼠标轻击网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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