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化

问题的提出，并非无缘无故，更不是无病呻吟或故弄玄虚。因为早有人提出过民主的异化，并不新奇。一位名叫杨博超的中国政法大学人权研究院讲师，2022年在中共官媒光明网撰文，题为《民主在美国的异化和迷思》，言及新冠肺炎疫情和美国总统大选的乱象，使世界人民越发认识到美国背离民主初心的事实，也揭示了美式民主的制度性缺陷，政治的投机性、法治的政治性和虚伪的本质。

平心而论，杨先生至今也没有指出美国民主异化的根源在哪里，经历了哪些阶段，怎样形成，如何防范。不过还要肯定他提出民主的异化，勇气可嘉。至少使我现在开始这个话题，少一些意识阻隔，不会被视作怪物。

视民主异化为奇谈怪论的人，有充分的理由。民主这么正确，崇高和纯洁，怎么可能异化呢？休想别具用心，阻止滚滚前进的民主洪流。我完全可以理解。凡把民主看作世界唯一希望的人，心中绝不可接受这一无可回避的事实，民主这一高尚的信仰理念，也会变质走样。他们心中仅有的绿芽，尚未抽枝绽蕾，经不起风霜雨雪的摧揉。

熟读历史的人都知道，民主并不如后来的追随者们形容的那么神奇。民主制度只不过是众多不坏的政治制度之一。古代希腊罗马的民主，都只昙花一现，刚刚展现出一点生命力，很快就夭折。某种意义上，希腊罗马时代的民主制比贵族制共和制短命得多。有人分析原因，这是因为民主制只合适某一特定的人群。这些人必须具有财产，公共意识，交纳赋税，负担着政体的基础运行，好比一家公司的董事会。至于后来为了扩大民意基础，使希望少劳多获，追求平等的选民大量增加，就像让全体员工都来投票，决定公司命运一样带有风险。最终，处于民主巅峰时期的雅典，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输给贵族制度的斯巴达。在美国，建国早期的选举人也有着严格的身份和财产限制，哪像现在，连非法居民和死人都拥有选举权。

民主是个好东西，但好东西同样会变异。事实上，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美好事物，都会异化变质，无一幸免。比如，宗教够神圣了吧？不说天主教历史上曾经的黑暗，没有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基督教哪有今天？还有佛教，在经过了少林寺主持释永信的丑闻公开以后，还有多少人仍虔诚的笃信佛教的纯洁？如今的中国各色佛教，早已经异化成了不同形式的生意。

世间有过或者仍有着的美好东西，都不是永恒的。一来受宇宙规律的支配，比如墒增定律。二来，由于好东西过于受人偏爱，宠溺之下，走着走着就歪了。假如没有人出面当头棒喝道，小心，看着点！那么，民主就不再是曾经的民主。下面从几个主要方面，讨论对民主异化的警惕和预防。

第一个方面显然在观念。人有了什么观念，就会作出什么选择。如果能从观念上质疑民主的神圣性，就有可能冷静地分析民主理念，从而最大地发挥民主制度的优越性，避免落入民主的暗藏陷阱。

仔细回味一下就发现，民主的神圣也不过仅仅在近一个多世纪才登上顶尖。美国的先父们，更注重的是独立和自由。代表美国精神的那尊自由女神像，并没有被冠上“民主女神”。直到二战后期，以罗斯福为首的民主党左派，一步步把民主神话，才铸就了随处可贴的镀金招牌。

中共推崇民主，大致上也在这个时期。五四以后，中国青年听到的多是“科学与民主”，科学在前，民主在后。抗战时期，全中国的青年向往延安窑洞，追随的正是民主。重庆发行的新华日报，把民主捧成香饽饽。尤其是那句口头禅，“人民当家作主”。一般穷人把自己看作奴才，有朝一日能做主人，何乐而不为？于是蜂拥而至投向革命。

我理解，民主与谁来做主一点关系也没有。真正的民主，是谁都不出头做主。这里有汉语望文生义的误导。只有通过协商，立下条约，每个人不论地位高低，共同遵守，这才出现民主。因为一旦谁当家做了主，就又出了一个新主子。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这与中国的传统观念相当契合，很得民心。时至今日，大部分华人民主追求者的心目中，都存着这种变异的民主。难怪许多人为民主奋斗了一生，却毫无所得。

第二个方面在程序上。很多人听说过程序正义，但并不深究，不知道程序意味着什么。“程序正义”即事先约定一个对所有人都公平的流程，一切行为只要遵循这个流程，都视为履行了正义。与程序正义对立的是“结果正义”，即不管手段如何，只要达到目旳就算正义。支持结果正义的人认为：如果程序正义不能导向结果正义，那么程序正义将毫无意义。而支持程序正义的人则认为，程序正义的优点：1，公平，对所有人一视同仁；2，明确，把执政的手段量化；3，没有上帝视角，结果正义在事实上是不现实的；4，预期确定，程序正义会引导所有人对事情的发展有一个确定的预期，从混乱走向有序。

被视为世界民主典范的美国，那里的民主现在确实千疮百孔，面目全非。这归罪于不断爆出丑闻的民主党左派。他们的主要代表之一是花言巧语，却满肚子坏水的前总统奥巴马。从奥巴马时期开始，本一切必须遵循程序的操作，都转化为私利交换。为了获得压倒对手的选票，不惜利用福利变相贿选，开放边境吸收非法移民，讨好工会和街头混混，买通媒体。他们的所有好听议题，比如全球化自由贸易，绿色能源，性别模糊，割中产韭菜，扩大政府监管，等等，都打着民主的幌子，却暗地里中饱私囊。不信可以去查一下他们个人银行账户的上升曲线。

就在川普2.0拨乱反正，纠正奥巴马左派弊端的此时此刻，白左的流毒却已经流向了加拿大。加拿大议会刚刚通过的立法规定，凡在工会罢工期间使用临时雇员的企业主，必须每天缴纳数以十万计的罚款。明显的，这是事先把工会和企业主置于不平等地位，违反公平的程序正义。

第三当然是制度，主要说起来也就是法治。为了让好的理念，好的准则付诸实施，非建立独立公正的司法体系不可。可惜麻烦在于，今天的司法体系还是依赖于人的操作，不是AI。同样的制度，被不同的人执行，结果可以大相径庭。并且，万一碰上坏的政治制度，任你有再好的司法体系或者多专业的法律人士也是白搭。四川江油的一起简单学生霸凌案，都能演化成政权危机。

所以啊，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有人会说，思考没有用，还是要靠暴力革命，推翻旧制度，建立新制度，才有民主的一切。原理上似乎成立，但什么样的制度才是好的制度？如果在推翻旧的之前，对新的概念模模糊糊，怎么去建立新制度？搞不好还是一个旧制度，历史原地打转。

归根结底，还是要进行思考。当主流群体通过信息的传递和交流，对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制度心中透亮，到了这个份上，几乎不用什么力量，旧制度轻轻一触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