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阔海

（续前，前文链接在此）

14. 建立私密的生活。卑鄙的统治者会利用他们对你的了解来摆布你。要经常清除你电脑中的恶意软件。记住：写电子邮件就像空中书写【2】。考虑使用其它形式的互联网，或干脆少用互联网。多与他人进行面对面的交流。出于同样的原因，解决任何法律的问题。暴君会找你的软肋来对付你。尽量减少你的软肋。

【批注】”少用互联网“的重要原因之一是保护隐私。

提摩希·史奈德指出，一个人能选择在公开场合站出来的前提是：他能够保持自己的隐私。只有当我们能够控制何为公开活动、何为私人生活的时候，我们才能够保有自由。

当权者，尤其是威权主义、极权主义政府往往卑鄙下流，会利用对你的了解来操弄你。

为了防备被暴君或暴政操弄的可能性，少上网，多面谈。有任何法律问题，想办法解决掉。

保护自己的隐私。低技术含量的沟通往往比互联网要安全，比如电话和传真比电子邮件总体上更安全；见面谈又比电话里谈更安全。

在这一章中，提摩希·史奈德特别指出了一个网络洗脑现象：爆料或泄密。他引用阿伦特的说法：普通人对秘密（特别是八卦、小道消息）的渴求具有政治性，非常危险。极权政权、威权政权如俄国、中国等等，已经把人的这一心理利用来为大众洗脑了。他们通常都致力于打破个人生活与公共生活之间的界限。中国的文革中，全体民众都被迫“自我检讨“，把个人隐私拿到公开场合来讨论。

极权主义、威权主义消除个人与公共之间的界限不仅使得个人更不自由，而且诱使整个社会离开正常的政治活动，走向阴谋论。今日美国阴谋论盛行，正是川普政权法西斯主义的标志之一。

15. 为公益事业做贡献。积极参与能够表达你的人生观的组织，无论是政治性与否。选择一两个慈善机构并设置自动付款。那么你就做出了支持公民社会并帮助他人行善的自由选择。

【批注】公民社会（civil society）是自由民主制度的基石之一。那些非盈利性质的民间组织、非政府组织是公民社会的中流砥柱。

作为负责任的公民，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且应该通过为自己觉得重要的公益组织做贡献的方式来回报社会，反抗暴政。

这类机构除了政治性的，也可以是宗教性的、社会服务性质的、、慈善性质的、环保性质的，等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每个人都应该从自己的价值观出发，去支持某（些）个非盈利组织，从而间接地支持公民社会，反抗暴政。

从反面看：中国政权对于非政府组织、非盈利机构的警惕并非没有道理。因为这些民间组织的活动，即便是非政治的活动，都是在表达和捍卫公民的自由权利，也就是在反抗中共的暴政。

看看美国：川普政府已经在破坏公民社会，在对非盈利组织、非政府组织撤销政府的财政支持。可以遇见：这一趋势将愈演愈烈。因为威权主义的川普政权必然仇视反暴政的非政府、非盈利组织。

16. 向其他国家的同龄人学习。维护你海外的友谊，或者结识新的海外的朋友。美国目前的困境是更大的历史趋势的一个组成。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自找到解决方案。确保你和你的家人持有护照。

【批注】这一条简单地说就是要有国际视野。

提摩希·史奈德指出：美国的大部分新闻媒体对于川普2016年的胜选缺乏心理准备，他们大多错误估计了形势。然而那些研究东欧的人和东欧民众却对川普上台不感惊讶。

乌克兰人比美国人更早就经历过普京的网络战、信息战，以及其对乌克兰选举进行干预和操弄的手段。因此，他们看美国（特别是2016年和2024年的）大选就觉得不可思议：美国竟然对俄国的政治和网络干预反应如此迟钝！

美国民众普遍缺乏国际视野。据说，美国人大多数没有护照。而我看到的美国电视新闻：感觉总体上，他们对于美国以外的世界不感兴趣，似乎美国就是天下，天下就是美国（让我想到鸦片战争前的大清帝国）。

在提摩希·史奈德看来：美国走向威权主义只是世界走向威权主义大趋势的一个组成，因此，美国人确实要学会开阔眼界，到国外旅行，结交海外的朋友，学习其他国家人们对付暴政的经验。反暴政或许需要长期的和跨国的策略与组织。

17. 留意那些危险的词汇。警惕“极端主义”、“恐怖主义”等词汇的使用。警惕“紧急情况”和“例外”等致命的观点。对滥用爱国主义词汇的行径要感到愤怒。

【批注】威权主义、极权主义都爱用耸人听闻的词语。一方面是要引起关注，另一方面是要通过这些词语来欺骗民众。

比如，纳粹德国统治的关键之一是：利用“例外”一词来破坏所有的规矩。

看看川普：随随便便就宣布“危机”来破坏规矩。

比如他宣布“芬太尼危机”，所以和加拿大、墨西哥打关税战，单方面撕毁了之前签署的自由贸易协定。又比如他宣布“非法移民危机”，所以把一批南美移民（合法的或非法的）不经过法定程序就关进萨尔瓦多的集中营，武断地以行政代替司法，破坏美国的法制。

任何制度，建立起来总是费劲的，破坏起来却相对容易得多。威权主义、极权主义擅长破坏，不擅长建设。看看中国、俄国、北韩和伊朗等国就知道了。川普的美国将步这些国家的后尘。

18. 当不可想象的事情发生时，保持冷静。现代暴政就是恐怖管理。当恐袭来临时，请记住，威权主义者会利用此类事件巩固权力。在希特勒的手册上写着：利用突发的灾难性事件来终结权力制衡原则、解散反对党、暂停言论自由和公平审判权，等等。切勿上当。

【批注】纳粹德国走向极权的重要事件是1933年的德国国会纵火案。希特勒和纳粹党充分利用了这一事件，从那以后，德国才变成一党专政国家，希特勒才成为独裁者。

俄国的普京政权也是通过一系列恐怖或危机事件及其管理来建立独裁的。

中国的威权主义领导人习近平，通过闹了几年的”武汉肺炎疫情“来进一步集权。

利用突发的灾难性事件来强化手中的权力，这是独裁者、威权主义或极权主义政客的共同伎俩。

川普也在这么治理美国，没有危机就制造危机、宣布“危机”。那么，如果真有一次针对美国人或政府的”恐袭“事件发生呢？不用说，他更要充分利用来让自己连任或实现终身制了。

提摩希·史奈德说：历史的教训表明，突发的灾难性事件之后，我们更要警惕当权者破坏自由民主制度的企图。

19. 做一个爱国者。为子孙后代树立一个好榜样，让他们知道美国意味着什么。他们需要榜样。

【批注】提摩希·史奈德在这一章，特别区分了爱国主义与民族主义。

他指出：川普是民族主义者，但不爱国。民族主义鼓励个人做个人渣，然后欺骗自己说：自己很高尚。民族主义者对真实的世界不感兴趣，没有普世价值。川普就是典型。

川粉们也是一样，都是不爱国的民族主义者。我认识的华川粉们，也许未必像川普那么”渣“，然而他们自我欺骗（阿Q）功夫奇高，而且对世界的真相不感兴趣，对普世价值没有概念或持否定态度。

再比如，中国的“小粉红”。他们虽然打着“爱国“的旗帜，实际上做的是”民族主义“的事情。他们对真实的世界不感兴趣，没有普世价值。他们以爱国为名，在中国或外国干些人渣才干的事儿，然后还自我欺骗，声称自己很爱国很高尚。和川粉如出一辙。

爱国者则不同。他对自己的国家寄予厚望，希望自己的民族能够践行理想，希望每个人都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他关注真实的世界，因为只有在真实的世界中，他的国家才能够赢得热爱与获得延续。他坚持普世价值，并用那些标准来批评自己的国家，且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做得更好。

20. 尽你所能，做一个勇敢者。如果我们中没有人准备好为自由而死，那么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于暴政之下。

【批注】这一章只有以上两句话。

归根结底，要反抗暴政，最终需要个人反抗的勇气。

我一直认为：自由是人的本质。而历史反复证明了：自由不是靠恩赐得来的。

美国建国的历史表明：美国民族赢得自由靠的是美国民众血与火的战斗。美国南北战争的历史表明：废除奴隶制也是靠血与火的战斗。

甚至，20世纪美国黑人的民权运动，其领导人马丁·路德·金也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如果没有人有反抗暴政的勇气，暴政将逐渐掌握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且可能会延续很长时间。许多人，我们自己、我们的亲友、我们的后代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面对暴政，我们要鼓起勇气，做一个勇敢的人。没有反抗暴政的勇气，自由的人就无法存在，更不必说什么自由的民族、国家或社会了。

【译注】：

【1】罗莎·帕克斯，全名：罗莎·路易丝·麦考利·帕克斯（Rosa Louise McCauley Parks，1913—2005年），美国黑人民权行动者。1955年，她在公车上拒绝让座给白人而遭逮捕，引发联合抵制蒙哥马利公车运动。美国国会后来称她为“现代民权运动之母”。

【2】空中书写（skywriting）是使用一架或多架小型飞机在飞行过程中喷出特殊烟雾，按照特定的模式飞行，从而形成地面可读的文字的过程。

（本系列文章是根据Timothy Snyder的书籍On Tyranny: Twenty Lessons from the Twenty Century编译与批注而成。 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