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 本月13日，奥巴马总统签署了一项针对全美公立学校(包括K-12和大学) 的“指导书”(guidelines)，要求这些学校给予“跨性别”学生(transgender students)自由进入他们与其性别认定相符合(chosen gender identity)的卫生间和更衣室。此外，该指导书还要求公立学校给予学生在选择宿舍和校外 活动需要过夜住宿时，有按照自己的“性别认同”选择房间和室友的权利。虽然这个指导书并不是以行政命令下达的， 但却获得了教育部和司法部的认同，并以违反第九修正案(Title 9 of the Civil Rights Act)为由，威胁不执行该指导的公立学校，可能会受到联邦经费被取消的“惩罚”.
这里有几个定义需要先明确一下﹕
所谓“gender identity”是指“an individual's internal sense of gender. A person's gender identity may be different from or the same as the person's sex assigned at birth”，也就是一个人内在的性别认定，与其出生时的生理性征无关﹔ 而所谓的“跨性别”学生，并非是人们常说的“变性人”(transsexual)，而是那些因为种种原因在心理上“认同”与自己出生时所有的性别不同的性别的人﹕“Transgender describes those individuals whose gender identity is different from the sex they were assigned at birth. A transgender male is someone who identifies as male but was assigned the sex of female at birth; a transgender female is someone who identifies as female but was assigned the sex of male at birth”。 这里有一个概念需要明确，就是“gender” 和“sex” 两者的区别。在中文里面，两个词语都译做“性别”，但在英文里面是有区别的。前者倾向于性别的社会属性，后者则主要指性别的生理属性。这个区别是70年代开始出现的， 而那正是Title 9 正式成为法律的时期。值得指出的是，Title 9 originally 反对的歧视是“sex discrimination ”，而不是“gender discrimination”。所以这里是否存在一个偷换概念，或者至少是扩大“性别歧视”概念的问题，是目前争议的一个焦点。
这里可以看出，"跨性别者”其实是一个很广泛的类别，包括了已经经过变性手术(所谓的“gender re-assignment treatment"，在外表和内在器官上都已经是另一个性别的人(比如金星，Caitlyn Jenner 等人)，和在生理上仍然全部或者部分保留了原生性别特征，但心理上认同为另一性别的人(这中间包括已经在接受变性手术，但还没有完全完成这个过程的人，和完全没有接受任何治疗，但心理上认为自己是另一性的人)。请原谅我在这里扣字眼，但搞清楚这些区别，对我们了解目前围绕transgender 这个话题的争议是很重要的。
下面是奥巴马指令书的全文﹕
https://www.justice.gov/opa/file/850986/download 奥巴马指导书中指出，“The Departments treat a student's gender identity as the student's sex for purposes of Title IX and its implementing regulations" .也就是说，它把不给予性别认同有差异的学生他们所希望的权益等同于“性别歧视”的行为，而Title 9 正是针对教育机构中性别歧视行为的法案。但问题是，“跨性别”群体本身并不是Title 9 包涵的受保护群体，而是奥巴马政府通过2014年的另外一个“Guideline”加进去的。当时的指导书是要求公立学校给予“跨性别”学生按照自己的性别认同选择“单一性别”的课程(“The 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issued guidelines today instructing public schools to treat transgender students consistent with their identity in single-sex classes”)﹕
https://www.buzzfeed.com/dominicholden/department-of-education-issues-guidelines-to-protect-transge?utm_term=.lr80v7ypjG#.nlqbMP7K1r 搞清楚这个来龙去脉是很重要的，因为奥巴马政府就是通过这些看似incremental 的改变，而慢慢地改变了这些相关法律的涵盖面。也因此，不少人认为“transgender”应该受到Title 9的保护，所以今年五月的这个新的指令，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下一步了。
下面我们来看看这个指令真的开始执行后，会对跨性别这个群体有些什么影响﹖
由于如上所述，“跨性别”这个人群其实是一个涵盖很广的群体，他们所应该享有的权益实际上应该由其具体的生理类别来细分，而不是象现在这样一刀切地要求给予自由权利。比如，像金星这样的真正已经变为另外性别的人，我相信大多数人对他们去变性后的性别的卫生间，宿舍和更衣室是不会有问题的，毕竟这些人无论在外在还是内在都已经是女人(或者男人)了﹗当然，北卡的 HB2对这些人中没有经过正式法律程序将身份证件(护照，驾照等)上的性别改过来的那些人仍然要求他们上与出生时的性别相符的卫生间，除非他们已经将政府的身分证上的性别改过来了，所以对这群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将所有政府身份证件上的性别改过来(即便在北卡这也是允许的)。当然，可能根本不会有在卫生间查身份证的事情发生，但这样做肯定是“防患于未然”﹔有人或者会说这样作本身就是设立关卡，是歧视的体现。但如果一个人真的对自己的原生性别到了恨入骨髓，不惜经过漫长，痛苦，和昂贵的变性手术来变成另一性，这个改证件的要求对他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这个人群，应该不是目前争议的核心对象。
目前引起争议的核心对象，其实是那些生理上完全是原生性别，但因为种种原因心理上却认同为另一性的人。这样的人，如果要自由地进入另一性的卫生间，更衣室，甚至要求与另一性别的同学做为室友，就很让人难以接受了。毕竟，他们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还是原来的性别，出现在另一性别的卫生间和更衣室，肯定会对“正常‘的另一性别的人们产生受侵犯的感觉，甚至会让他们感到安全受到威胁(毕竟，卫生间和更衣室是需要隐私的空间)。而且，像现在这样谁都可以“自认”为另一性别，不需要任何的医生或者专家证明，也会给一些有不良企图的人可乘之机。前一阵，在德州的一家 商店，就发生了一个男性在女更衣室里用手机拍摄女顾客换衣服的事情(详见﹕http://crimeblog.dallasnews.com/2016/05/girl-caught-man-recording-her-in-target-changing-room-frisco-police-say.html/)。虽然这些事情可能发生的机率并不大，但开了这个口子，就很难说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支持这个做法的一派的一个理由就是，目前已经有十个州有类似的法案，允许人们按照自己认定的性别上卫生间，而且没有多少性侵案件在这样的卫生间发生。但没有 多少案例发生并不意味着这个可能性不存在。反对的一派认为，既然跨性别者可以用在符合自己生理性别的卫生间可能受到的歧视作为要求特殊待遇的理由，那么“正常性心理”的人群为什么不能以自己的安全和隐私可能受到侵犯来抗议呢？
当然，这里还可能有第三个群体，那就是已经在接受变性治疗，但还没有完成这个过程的那些人。原则上来说，北卡的 HB2 会禁止这些人进入他们想用的卫生间或者更衣室，但他们可以用自己正在改变性别这个理由来诉对方侵权。这个可能是最难定夺的一个例子; 我认为，在一个人真正在生理上改变性别之前，都不应该自由出入另一性别的这些空间。但是，奥巴马的指导书似乎将这个群体也和上面的第一个群体一样对待(“Gender transition refers to the process in which transgender individuals begin asserting the sex that corresponds to their gender identity instead of the sex they were assigned at birth. During gender transition, individuals begin to live and identify as the sex consistent with their gender identity and may dress differently, adopt a new name, and use pronouns consistent with their gender identity. Transgender individuals may undergo gender transition at any stage of their lives, and gender transition can happen swiftly or over a long duration of time)")。
除了上诉的争议之外，奥巴马政府的这个指令还有一个颇受指责的地方，就是它有侵犯联邦政府对州和地方政府权限的嫌疑。如我在前段时间的有关行业监管的文章中提到的那样，美国的教育部对中小学和大学的权力管辖极其有限，许多州的中小学区接受的联邦经费只占总经费的10%左右，所以，奥巴马的这个指令到底有多少合法性，又能对地方学校有多少限制，现在还很难说。
在本月早些时候北卡和司法部相互将对方告上法庭之后，昨天又有十一个州将联合上告联邦政府，认为Obama 这个指令是“试图将教育和工作场所变成大型社会实验室，是公然蔑视民主程序，不顾下一代权益和隐私的做法”(“conspired to turn workplaces and educational settings across the country into laboratories for a massive social experiment, flouting the democratic process, and running roughshod over common-sense policies protecting children and basic privacy rights.”)。这个案子如何进展，让我们拭目以待。
http://www.nytimes.com/2016/05/26/us/states-texas-sue-obama-administration-over-transgender-bathroom-policy.html 在目前的大选形式下，围绕跨性别群体的权益之争，似乎已经超出了它本身的象征意义。但在这场争论中，常常发生基本概念没有搞清楚就双方吵个没完的情况。我希望这篇文章能够让大家对一些相关概念增加一些了解，这样讨论起问题来也要有的放矢一些。
相关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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