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础

九十年代初的一个偶然机会，从朋友那里借到香港或台湾翻译出版的<<上海生与死>>一书。该书译自海外华人作家郑念女士用英文写作的自传体著作"Life and Death in Shanghai”，主要记述了郑念女士及家人1949年以后在上海的生活及文革中的苦难，读来让人唏嘘感慨不已。郑念女士几年前以90多岁高龄辞世，愿上帝保佑她安息。

我现在已记不起所读到的该中文版的译者的姓名，但印象里是该书翻译得不错，用现在的话说，没有太多的“硬伤”。我们这些经历过文革动乱的人，对那一段时间出现的各种荒唐和疯狂的事件记忆很深。如红卫兵“抄家”，“破四旧”;“牛鬼蛇神” 带高帽“游街” 以及其他各种迫害和破坏行为，郑女士书中都有准确的描述，而我所读到的中译本的译者，英文自然无碍，且中文功底深厚，译文基本符合“信、达、雅”的要求。更为难得的是，该书译者对当时中国大陆常用的政治词汇很熟悉，能够把大量译自中文的英文词汇准确地还原。例如我不记得该中译本中曾出现将 “Secretary Li” 译成 “李秘书” 或把 “Director Zhang” 译成 “张课长” 之类的港台译本中常见的缺憾，而是能够准确地将其还原为“李书记” 和 “张主任”。对于这类简单的例子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高要求，但要全书基本不出错，其实不易。本人阅读极为有限，偶尔还有吹毛求疵的毛病。至今记得该书中有一小段，译者明显未能还原。该段译文虽有 “信”，但未“达”。所记得的这段译文大致如下:

“在粉碎 ‘四人帮’ 之后，邻居朋友们兴高采烈，一些短句在社会上口耳相传。例如，‘刘少奇被打倒，人们出乎意料;林彪被打倒，人们大吃一惊;’。。。”

当时读到这里，脑子里马上跳出文革刚结束时在北京民众中流传的这一段顺口溜:

“刘少奇倒台，没想到;林彪倒台，吓一跳;邓小平倒台，莫名其妙;四人帮倒台，奔走相告。”

这个顺口溜，现在大概叫“段子”，实在是对“不能用后30年否定的”前30年的最好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