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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哈皮蒙·雅各布
编译 | 章钰钰 刘星君
编者按
随着国际格局变迁，印度在金砖国家中的角色日趋复杂。本文深入剖析了印度在金砖国家框架下的角色与挑战，指出印度作为非绝对现实主义或修正主义国家，在中间道路上寻求发展面临困境，且金砖国家2.0内部认知分歧对印度构成严峻考验。作者强调，印度需审慎评估金砖国家2.0框架对其实现大国目标的影响，并避免被其内部强烈的反西方声音主导全球南方议程。尽管金砖国家旨在提升发展中国家代表权，但印度应寻求多向结盟战略，使其成为备受其他大国尊重、能够显著影响并塑造国际秩序的重要全球行为体。本文提出的思考对理解印度在金砖国家及全球政治中的未来走向具有重要意义。南亚研究问题小组特编译此文，供读者批判参考。
图源：Getty Images
近期于俄罗斯喀山举行的金砖国家峰会及其发布的《喀山宣言》，显著体现了全球范围内日益加剧的地缘政治断层，并揭示出该组织对印度自身利益的效用减弱。
尤为关键的是，金砖国家的新形态——或称金砖国家2.0——似乎并不具备推动当前世界秩序改革或构建一个更为平等世界秩序的能力。首先，任何国家或集团，在缺乏全球共识的情形下，实施结构性变革的能力均受到严重制约。其次，除印度外，金砖国家的主要目标似乎并非通过严谨而冷静的谈判来实现制度层面的改革。第三，鉴于维护现状的美西方国家与俄罗斯、伊朗等修正主义倾向大国以及中国之间存在的对抗关系，双方能否就改革进行有效协商，对此切不可抱有天真乐观的态度。
这对印度构成了严峻的挑战。与冷战时期迥异，当前印度在全球舞台上秉持改革信念，而非修正主义立场。对于印度而言——其身份既非纯粹的现实主义者，亦非修正主义者——这条中间道路本质上具有可取性，然而，其主要的金砖国家合作伙伴对此并未表示赞同。
一、金砖国家及其日益增长的矛盾
金砖国家2.0旨在成为全球范围内与美国主导秩序相抗衡的平衡力量，以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然而，其成员国对于全球秩序的认知存在显著分歧：诸如印度等国家致力于推动改革，而中国、俄罗斯、伊朗等国则可能持不同立场，这或许正是沙特阿拉伯至今婉拒加入该集团邀请的缘由。
此外，基于金砖国家2.0的属性，其峰会宣言中日益凸显反西方色彩。然而，颇具讽刺意味的是，金砖国家峰会宣言的反西方调门越高，其推动全球机构改革的实际效能反而越低。当其对西方及美国的言辞愈发强硬时，越可能悖离印度的地缘政治利益；同时，若其无法有效充当推动全球结构性改革的平台，印度对金砖国家2.0的期望亦将愈发落空。印度对金砖国家抱有实际性的期待，而非仅仅局限于意识形态层面。
另一个随之而来的挑战是，新成员及潜在成员的地缘政治立场差异显著，或显著削弱金砖国家内部凝聚力。
金砖国家间潜在的争议焦点之一，在于其对全球南方议题关注度的不断提升，此现象蕴含多重复杂性。首先，俄罗斯与中国并不隶属于全球南方阵营，这构成了第一层异质性。进一步地，中国与印度对于全球南方的愿景存在显著分歧：尽管中国作为美国主导世界秩序的主要利益相关者，却力图在全球南方构建支持力量，以制衡美国的影响力；而印度则致力于成为发达北方与欠发达南方之间的桥梁角色，尽管其并非该秩序的核心受益国。两者世界观虽有共通之处，即均关注南北关系，但在处理此关系的策略上大相径庭：一方旨在拉近南北距离，另一方则意在强化两者间的界限。
是否所有金砖国家均真诚地致力于推动改革后的世界秩序？此问题值得深入探讨。尽管金砖国家（BRICS）的创立初衷依然有效，即强调发展中国家在全球政治中应享有更高代表权，但实际情况或并非如此简单。然而，作为金砖创始成员国之一的中国，至今仍是另一创始国印度融入国际机构的最大障碍。该现象引发出一个核心疑问：一个内部成员间阻碍彼此在多边组织中提升代表性行为的集团，其能否发出可信的声明，表明其真正致力于构建一个代表更加广泛利益的世界秩序？
二、叙事的局限性
从印度的视角审视，金砖国家所带来的物质利益相对有限。诚然，印度通过金砖国家开发银行获得了一定助益，使印度塑造成为一个重要的非西方大国形象，并与其他非西方大国携手，提升了其在世界政治舞台上的影响力。至少在大众层面是这样认为的。然而，金砖国家的进一步扩张或会潜在遮蔽印度在该方面的有利态势，为其发展前景蒙上阴影。
此外，尽管金砖国家过去所采用的叙事策略曾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印度在美西方面前的影响力，但当前金砖国家2.0版本的尖锐言论或许并不利于印度的长远发展。金砖国家作为世界政治中的一股制衡力量，确实曾对印度有利。然而，随着新成员的加入及更多国家的申请，金砖国家2.0或可能转变为一个更为对立的实体，这于印度而言已构成潜在挑战。当修辞策略被过度使用或被视为严肃的政治声明时，其原有的影响力与效用往往会大打折扣。
金砖国家领导人签署具有吸引公众眼球的峰会宣言或反映出其深知此类宣言缺乏实质性约束力。宣言的宏伟程度与其实际影响力往往成反比。当更多签署者认识到这些宣言影响力有限，或可能更倾向于发表宏大的声明以吸引关注；相反，如果他们认为这些声明会产生实质性的后果，则就不太可能采取这种方式。
最后，本文提出以下两点思考。首先，在不稳定的全球秩序背景下，多向结盟无疑是印度的一项重要战略。然而，一个核心问题亟待解决：印度期望成为何种类型的大国？若印度旨在成为一个备受其他大国尊重、能够显著影响并塑造国际秩序的重要全球行为体，那么它必须审慎评估金砖国家2.0框架是否真正有助于实现此目标。
其次，如前文所述，金砖国家存在是有其原因的：为发展中国家在全球政治中寻求更多的代表权，该核心理念无疑不容忽视且值得称赞。然而，对于印度而言，最为明智的选择是避免让金砖国家2.0内部强烈的反西方声音主导全球南方议程，以免这些声音服务于某些狭隘的地缘政治目的。虽然采用反西方叙事策略，在一定程度上可视为印度在国际事务中一种巧妙的初步策略，但它不应成为印度构建其宏伟国际战略、融入全球体系的主导因素。
作者简介：哈皮蒙·雅各布（Happymon Jacob），印度尼赫鲁大学外交和裁军研究副教授，安全和国际事务研究专家。
本文编译自《印度斯坦时报》2024年10月28日文章。原标题为《These BRICS can’t construct a new world order》原网址为：https://www.hindustantimes.com/india-news/grand-strategy-these-brics-can-t-construct-a-new-world-order-101730120445220.html
